民革宝鸡市委员会陈仓区总支部    杨宝祥

 

    在乡村，几乎每户农家都养有几只鸡，公鸡打鸣，母鸡下蛋，灶头剩下的残羹剩汤也有个去处，实在是一件极平常又有收益的事情。小时候，满村落跑的鸡都是那种土生土长的花红色鸡，就是从鸡窝里收取的那些热乎乎的鸡蛋里捡些个头大的，让罩窝鸡一孵，便是一窝小鸡，每家每户的没有什么两样，只是每家的鸡总有些标记，或者翅膀染点颜色，或者鸡腿上绑上布条，五花八门，总之习惯了，天黑前都会各回各家上架，绝无差错，即使丢失了，也绝不怀疑是被人偷去，而是被水狼（黄鼠狼）叼走了。在鸡儿上架时，主人总忘不了叮咛小孩子去鸡窝数一数，看够不够数，这时，总有些调皮的家伙手伸进鸡窝从公鸡身上拔颜色艳丽的鸡毛，夹在课本里偷偷给长得好看的女生作毽子。

    六七岁时，父亲从城里买回了五六只来航鸡苗，雪白的羽毛，红色的鸡冠，金黄色的鸡爪，跟全村任何一家的鸡都不一样。等长大了，母鸡公鸡差不多长了一样的鸡冠，全然不像土鸡那样，母鸡几乎不长鸡冠，这样的鸡走在村子里，总有人打趣地说，养了一窝公鸡。来航鸡很喜欢吃草，给鸡食拌上新鲜的青草，鸡儿乎乎的长个儿，不久就开始下蛋了。来航鸡的蛋皮儿薄、颜色白，吃起来特别香。每当我从鸡窝里收蛋时，总忘不了要贴在眼睛上揉一揉，大人们说那样可以使眼睛变得更亮。记忆中的来航鸡不罩窝，一年四季都在下蛋，一点不像土鸡那样，每年都有几个月偷懒不下蛋罩窝，拖着个翅膀咕咕叫着满村子转，主人家只有给鸡脚上绑个鞋帮子什么的，才会转移注意力，不再罩窝。不过如果真要孵小鸡，总会有人拿着土鸡下的红皮蛋跟我家的白鸡蛋交换用来孵小鸡。

    我小时候的农村，很少有人杀鸡吃肉，有的人家因为鸡过了产蛋盛期，会在逢年过节时去集市上卖给城里人吃肉。而看到鸡被人买走后，很多养了多年鸡的人难免有些舍不得。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。我家活的最长的一只来航鸡在院子里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倒死了，它也许是太老了。面对这只老死的鸡，母亲很难过，不忍心做了吃。但是足足七八斤的鸡扔了着实可惜，只有劈了些木柴放在大锅里炖。鸡头和鸡脚、鸡内脏被埋在了葡萄树下。炖鸡的那天，烧了很多劈柴，那香味也在村子弥漫了很久。已经长到10多岁的我，虽然也觉得死了只鸡很遗憾，但是比起吃香喷喷的鸡肉，那种怜悯之心早抛到脑后了。

    多年后的今天，每当我看到被叫做凤爪的鸡爪被变着法儿卖高价时，就给女儿讲小时候吃鸡的故事，当讲到鸡爪被埋在葡萄树下时，女儿的眼睛瞪得很大，诧异地说：“你们太奢侈了，吃土鸡不说，还把最好吃的扔掉！”女儿这代人很难理解，超市随时能买到的鸡肉，在我小时候，十年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回。但是现在只养45天就上市的童子鸡怎么也无法跟那种鸡的味道相比。由此我常常想，生活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，小时候只知道养鸡下鸡蛋才是目的，根本不知道一只养一年以上的鸡就是为了上餐桌，并被冠以土鸡的菜名。小时候能卖3块钱的大公鸡，在土鸡店竟然被卖到百元以上。然而土鸡店可能还不是发挥最好的，肯德基才把卖鸡肉发挥到了极致，一只被分割成上百片的鸡，怎么也会被卖到三百块以上吧！

    回到农村，已经很少见到散养的鸡，而吃鸡肉则变得司空见惯。我怀念小时候家养的小鸡，怀念那些绑着花花绿绿布条的鸡儿闲散的在村子里游走的情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