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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纪事之——舔碗

 发布时间:2009年09月20日  人气:
 
民革宝鸡市委员会陈仓区总支部    杨宝祥
 
    看到80后、90后炫富、奢侈的做派,常常感慨他们露骨的浅薄,他们没有吃过苦,没有机会忍饥挨饿,阅历显得童稚、娇嫩,像缺乏日精月华的无土栽培植物。我之所以这样说,是因为我有幸艰苦过,有幸经历过粮食匮乏的时代,更有幸同一群庄户汉子蹲在村落最繁华的“老碗集”舔过碗。
    我儿时生活的村子中间有个大十字,像关中农村无数村子一样千篇一律,一棵大皂角树或者青槐树,树上悬着一口铁钟或者一段铁轨,旁边不远处是碾盘,上面永远是一群爬上爬下、不知疲倦的孩子。晌午时分,炊烟弥漫在村落上空,“老碗集”便开市大吉。不同的巷子,不同的门洞,走出不同的汉子,小心翼翼的端着盛满饭的粗磁老碗,向大十字集结,饭量大的手里拿块玉米粑粑,嘴刁的手里拿根大葱,各自捡熟悉的位置蹲下,打声招呼就开始吃得山吼。“老碗集”之所以吸引人,一则,能听到大道新闻、小道消息,二则端着硕大的老碗,听着彼此吃饭的响声,顿时会食欲大振,三则农家饭没有四菜一汤,简单到一碗端,下锅菜加点油辣子色香味俱全,谁也不笑话谁,呼噜呼噜几声,老碗就亮底了。老碗亮底后,汉子们会各显神通,开始舔碗。
    拥有一条柔软灵活的舌头无疑会在“老碗集”上迎来羡慕的眼光。舔碗是节俭的行为,是庄户人不糟蹋五谷的表现,是一种世代相传的美德,也是一种功夫。不管吃了稠饭还是喝了稀粥,舔碗都是一种习惯,是一种程序。之所以用粗瓷老碗,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便于舔碗,另一个原因是吃一碗管够,再则碗摔了、打了、丢了不可惜。有经验的舔碗者,碗捂住半边脸,只把头伸进去上下划拉几个半圆,碗便舔得光亮可鉴,不留一丝五谷痕迹,而笨手笨脚的汉子舔罢的碗不仅缕缕道道,还会顺便把衣领弥抹得生硬,太阳底下熠熠闪光,火柴都划得着。
    嫁一个会舔碗的好手是农家媳妇的幸事。“老碗集”吃罢的碗,没有几个男人会空端回去,筷子横搁在上面,身旁一丢,说够了笑够了,拍拍土就扬长而去。等晌午太阳拧了,各家的媳妇才安顿下孩子、喂过了鸡猪,出门找碗。舔干净的碗用水一冲就干净,而添不干净的碗早已结满面痂,要泡进水里,等晚上散工再洗。会舔碗的男人却未必能得到村子里游荡小狗的喜爱,它们会为舔一只沾满饭渣的老碗而相互撕咬。
    三爷是个舔碗的高手,三爷红润的舌头,又软、又长、又滑,连他叼旱烟锅子时的动作都很优雅,他伸出舌头卷住烟嘴,再用上下牙一咬,半边嘴就吧嗒吧嗒的抽开了,另半边嘴照常拉话,有口水流出时,轻轻一吸,烟也吸进去了,口水也回到嘴里,看起来一副惬意、舒坦的样子。不会舔碗的人长着一条“牵舌”,又粗又短,一辈子都吹不出口哨声,注定会糟践五谷,浪费水,洗粗婆娘的手。比起那些“牵舌”的媳妇们,妇女们在一起扎堆议论“老碗集”时,三婆在人群里总会露出满足的笑容。
    孩子们混在“老碗集”上时,会学到另一种类似舔碗的办法——抿碗,弯起十指,作小勺子状,顺着碗壁,不几下也会把碗抿得干干净净。勤谨的孩子,也会蹲在大人身旁像模像样的学着舔碗。更多经常扭饭碗的孩子,大人则会哄着吃蒜瓣,吃一口蒜瓣会辣得流眼泪,只有多吃几口饭,接着孩子会哭着嫌蒜瓣辣不再吃了,大人们就异口同声地说:“剩半个蒜,狼吃一半!”慑于狼的恶名,扭饭碗再厉害的孩子也会被哄得吃下去一碗饭,至于叫学舔碗,早擦擦眼泪一溜烟跑了。
    在生活富足之后的今天,再贫寒的家庭吃饭时也要摆个小饭桌,围在一起用餐。饭桌上,细瓷碗盘光鲜而且小巧,残羹剩汤更会被悄然倒掉,大人们的心思在于变着花样的给孩子们做可口的饭菜,教孩子学舔碗已成为恍若隔世的旧习。而“老碗集”也变为记忆中的画面,像一部老电影那样遥远、斑驳,令人遐思,令人怀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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